一二八

月满盈盈，数峰清远，兰釭半明灭，纹窗描绣，晏怜绪按捺不住问道：「那个琴师……是什幺人？」

「他是个卖艺为生的琴师，后来成亲生子，在琴川落地生根。」

晏怜绪默不作声，悄悄地碰了碰曲雪珑的手。

曲雪珑却已经明白过来，他柔声道：「他最近遇到斫琴的难题，所以想要请你帮忙。」

晏怜绪踯躅地道：「你之前拒绝了他，现在又……答应他，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摆架子？」

曲雪珑的灰眸里氤氲着笑意，他道：「他知道你之前病了，很害怕陌生人，一定会明白你的难处。」

小雨似怜春，一帘花信风，尘香坠钿，清荫遮院宇。画阁紫炉生烟，翠箔低笼，金钩卷珠帘。

这是晏怜绪在琴川首次见陌生人，但内室的黄花梨木透雕螭纹柜格里已经备好了几套衣服，全也是按着他的身材裁制。

晏怜绪在司空拜那里实在吃了太多苦，那些可怖的嘴脸丶狠毒的言语和令人发指的虐待偶然还是在梦里出现，使他尖叫着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回复平静，所以他至今没有提过要踏出庭院，再次适应身处人群的滋味，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地躲起来。

更衣之后，晏怜绪呆呆地看着双龙飞仙菱花镜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许久也无法移开视线。

褪去从前的浓妆艳抹，珠光宝气，晏怜绪头戴漆纱笼冠，穿着淡绿色长袖宽衫和浅灰绸裤，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甚至能够依稀看出一点点当年晏少爷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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