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京地价贵，步夜是去年初才置办了一套像样的宅子。三进院落，拾掇出亭台水榭，奢华自是算不上，勉强够着典雅。

文司宥曾来贺过乔迁之喜，路过假山石旁那棵银杏树时扶了扶单片镜，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彼时开春，枝干光秃秃才抽芽，文会长因而询问少卿：“这是棵什幺树？”

“银杏。”步夜笑答道，“移植的成树，费了一番功夫，只是眼下的季节，看着并不美观。”

步夜的眉目长得舒展，平日里总爱弯了眼角。大理寺同僚偶尔设家宴，招呼自己子女来与步少卿问好，他们以为步夜长相俊秀，看着和善，必是惹孩子们亲近的。但往往事与愿违，五六岁的孩童都往爹娘身后躲，像是能透过步夜噙在嘴角的那抹笑，听见此人下杀伐决断时冷冽的语调。

“文杏裁为梁，香茅结为宇，”文司宥同样含笑道，“少卿大人好风骨，自是教喧嚣纷杂去作人间烟雨。”

当时步夜没有多加解释，只继续为文司宥引路。后来茶饮完半盏，又谈起府邸装潢，文司宥罗列同文行名下建材铺子四五六家，步夜这才淡淡说回院中的树。“在下原也没有多幺高雅的品味，雕梁画栋我不追求，古玩名帖我不了解，奇花异草我也无心侍弄——银杏，与什幺修身养性也无关，只是一向喜爱，便再不习惯没有了。”

府上没有几位仆役，除却管家与后厨，只一名随侍终日跟在步夜身边。那日他推门进来续茶，文司宥与步夜的对话他便只听了小小一段，听见文司宥问：“这倒是与文某想得不同，从前步大人为同文行指了一处无心苑，其审美出众匠心别具，文某以为步大人亦是对此惺惺相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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